很多朋友都知道,我自號為「周賓四」,這名字並不是一個玩笑,而是由一系列有趣的往事構成。
話說當年我入住中文大學宿舍,名叫「知行樓」,三人同房。我生性疏懶,連大學迎新營也沒有去,自然沒有甚麼朋友,因此,也沒有「夾同學」去抽房號,任由舍方分配,結果配上了兩個同房,一個叫林培鑛,唸新聞系,另一個則是王志榮,唸統計系。
入宿之後,大家自我介紹,王志榮說:「我在中學時,朋友都叫我『大蕉榮』,你們叫我『蕉榮』便可以了。」林培鑛說:「我在中學時,外號叫『大炮鑛』,你們叫我『炮鑛』便成了。他們問我,我說:「我沒有甚麼花名……」大蕉榮馬上說:「那不成,我們便叫你『周斌仔』吧,斌字文武雙全,多好!」
這名字令我想起在中一時,有一位要好的同學,叫『陳裕』,身形頗為高大,呼喚我為「小笨周」。他說:「你的個子小,又很笨,又姓『周』,三個特點加起來剛好配這個名字。」
這位陳裕甚麼都好,就是很喜歡捏我的陰囊,捏得我痛不欲生,後來我的哥哥忍不住,去教訓了他一頓,結果是我的陰囊保住了,但當然少了一個朋友。至於陰囊和朋友,究竟哪個更為重要,答案應該是很明顯的。
「周斌仔」這名字直至大三那年,我們一伙人在canteen吹水,忽然來了一位唸工管的,大聲叫我:「周斌仔!」這位仁兄叫「李志華」,綽號「日本仔」。他後來也當上了股票經紀這一行,在日本股票最好的年代,進了野村證券,前途無可限量。後來我在2000年踫到過他一次,但已經忘記了他在哪一間證券行任職了。
那時,我未做激光手術,還是四眼仔一名,謝賢也還常在幕前出現,我戴了一副和謝賢那副差不多的眼鏡,遂笑說:「我有一個哥哥,兩個姐姐,一個妹妹,排行第四,你應該叫我一聲『四哥』。」日本仔呆了一呆,忽然大笑:「周賓四!」
話說我們唸的是中文大學新亞書院,新亞的創辦人名叫「錢穆」,字「賓四」。這是取自《尚書‧舜典》:「賓於四門,四門穆穆」,即是賓客從四道門進入殿堂,去見舜帝,賓客們都很尊敬和嚴肅。」
錢穆是國學大師,也是《新亞校歌》的作詞人,「錢賓四」之名,在新亞書院無人不識,至於《新亞校歌》,每逢雙周會都是唱一次,幾年下來,新亞學生也都都爛熟了。
《新亞校歌》由音樂大師黃友棣作曲,黃一生作曲二千多首,不收任何版權費用,曾經作過很多抗戰歌、文學歌、宗教歌。《新亞校歌》應該是香港最有名的校歌了,其歌詞為:「山巖巖,海深深,地博厚,天高明,人之尊,心之靈,廣大出胸襟,悠久見生成。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。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。十萬里上下四方,俯仰錦繡;五千載今來古往,一片光明。十萬萬神明子孫,東海西海南海北海有聖人。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。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。手空空,無一物,路遙遙,無止境。亂離中,流浪裏,餓我體膚勞我精。艱險我奮進,睏乏我多情。千斤擔子兩肩挑,趁青春,結隊向前行。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。珍重珍重,這是我新亞精神。」
我記得,在我唸大學的年代,中國已有十億以上的人口了,但那時的歌詞,仍然是「五萬萬神明子孫」,我的心裏嘀咕:「為甚麼不與時並進,改為『十萬萬神明子孫』呢?」
誰知不知何時,它真的改了,但是,現在我又覺得,這其實不必改。因為校歌的精神,貴在諸師生回想諸先賢在創校時的心境,後人能夠改得「五萬萬」為「十萬萬」,但現在的人生活富足,莫非還有「手空空,無一物」,「亂離中,流浪裏」嗎?無論如何,我都很喜歡「周賓四」這個名字,後來人們說我有一個弟弟,名叫「周賓七」,這名字的意境可差得遠了。
世上只有四方賓客、四夷賓服,也有咸檸七,又何來賓七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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