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所唸的小學

祖父很重視教育，對其獨子的敦促一絲不苟，實行棒下出孝兒政策，很奇怪，父親卻是最不重視教育的人，對子女採取放任政策，完全不聞不問，我唸完了幼稚園，臨開學了，還沒找小學，家中的女傭，我稱為「契媽」，急了，胡亂找了一聞最近家裏的新開小學，名叫「灣仔街坊會學校」，地址是在灣仔愛群道一號，門口則在日善街。

由於是新校，上學的第一天， 老師同學都不知道厠所在哪裏，我帶他們找到了廁所，立下了此大功，我順利被班主任欽點成為了班長。但這榮譽沒多久便給廢了，immediate cause忘記了，但平時太過頑劣，卻肯定是事實。

這學校的校歌寫在禮堂旁邊，我永遠記得﹕「灣仔街坊，福利彰彰，會校創立，桃利芬芳。仁義忠信教澤長，守真抱樸，慎厥行藏，敬業樂群，磨礱砥礪，養成品德，重圭璋。為魯殿靈光，法前王後王，媲美先賢嘉行，為我校名揚。」

歌詞含意深奧，我上了大學才明白其中意義。慎厥行藏就是言行謹慎，不會亂來，西漢時代的文學家枚乘寫《上書諌吳王》，其中有﹕「據其未生，先其未形，磨礱砥礪，未見其損。」磨礱是磨刀石，砥礪就是磨煉，意即把自己鍛練成為有用的人。圭璋就是名貴的玉石，意即高貴的品行。

魯殿靈光就是比較深的典故了。話說漢景帝的兒子劉餘，被封為魯王，很喜歡蓋宮殿，其中一殿名為「靈光殿」。後來天下大亂，盜賊四出，漢朝的宮室毀壞甚多，但只有這座靈光殿保存良好，是為「魯殿靈光」。我相信這句歌詞指的是要保存中國文化，皆因魯國是孔子的家鄉，有著中國文人的代表，而當時文化大革命方興未艾，填詞者應是有感而法。

法前王後王就更深奧了。孔子、孟子等儒家崇尚「法前王」，即是學習堯、舜、禹、湯、周文王、周武王、周公旦等等古人的德行，但荀子則開始提倡「法後王」，即是學習近代的君主，後來的法家也支持法後王。這句歌詞的意思就是效法所有的古人，「媲美先賢嘉行」。

如此深奧的歌詞，當然不可能有學生明白，相信老師也不可能明白，所以也沒有解釋過，只教我們死背罷了。

這間學校除了校歌歌詞深奧，英文名也長得駭人﹕Wanchai Kaifong Welfare Association School，我直到畢業的那一天，還未能唸出來。這當然是由於英文程度太差的緣故。

這學校無論教師和學生，水平均不高，不過我一直唸A班，算是名列前茅，但這當然有賴於補習老師。我的自律很差，後來升了中學，沒有補習老師，成績便一落千丈了。我還應該是全校家境最富有的一人，有平治接送上下課，我後來想，如果這情況是發生在中學和大學時代，便好了，只可惜是小學雞時發生，也沒有甚麼用。

這學校在1992年改名為「灣仔學校」，但校歌沒改，1992年被殺校，現在則是德瑞國際學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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