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吃米

在以前，我和其他的土豪一樣，在家裏吃飯，必然要吃日本米，不會吃那些廉價的中國米、泰國米、越南米，自然更加不會吃印度米，台灣的高級米倒是偶爾會吃吃的。但毫無疑問，台灣的那些貴價米在包裝招紙雖然吹得很大很棒，也能吃出是農民們努力耕種出來的高品質大白米，然而，論到食味，始終是比日本的優質名米，低了一格，最怕貨比貨，無得傾。

這種「凡米必吃最佳」的心態，直至我看了日本飲食之神北大路魯山人的一篇文章，方才改變了看法﹕

「美味食物的極致，便是米了。正因為美味，所以能夠每天吃。特別是好吃的米，光吃米就夠了，其他甚麼都不必配。正因此，像是咖喱飯之類，就得配上稍微難吃的飯才行，例如糙米。糙米和白米有著不同意義上的美味，若糙米飯加上其他的配菜，反而畫蛇添足，所以有醬菜就夠了……大部份的餐廳對於米飯也不花心思……一般來說，負責炊飯的並非廚師，而是打理雜務的人……」

自此之後，我也不去追求最佳的白米了，反而覺得，有一些餸菜，還是配差一點的米，更為好吃，例如說，湖南的名菜辣椒小炒肉，還是配上一顆一顆的湖南米來吃，最為好吃，但那些配小炒肉的湖南米，水準接近糙米，如果單吃白飯，我是絕對吃不下的。

我當然同意北大路魯山人的意見，最佳的白米，還是單吃最好吃，或者是配上一些簡單的醬菜，甚至是洒上醬油，便可下肚了。不過，以上的一段引文，卻並非沒有自相矛盾的地方﹕糙米究竟應該配上咖喱飯，還是配醬菜較好呢？

咖喱飯也有很多不同的品種，如果你吃印度咖哩，應該配印度米，因為這是幾千年來前人研發出來的最佳配搭。至於日本咖喱，味道遠遠不及印度咖喱般的濃烈，的確是配日本米較妥。但是，正是由於日本咖喱的味道太過精緻，是配不得糙米飯的，只合配次一級的白米。

我到哥哥的家裏吃飯，有時吃的是糙米飯。我不能不承認，糙米也有好吃的地方，不過，糙米來配餸菜，那是格格不入的，糙米最好還是配上豬油、醬油、醬菜，拌勻來吃，那是在吃餸後、甜品前吃的主食。

年紀越大，吃齡越深，越懂得欣賞米飯。我吃壽司，米飯、魚生、醬料同樣重視，香港的壽司師傳只重魚生，不重米飯，更加不懂得去研配醬料，千篇一律地使用鼓油和山葵，皆因魚生能賣錢，米飯和醬料卻少人看得出來，因此，老實說，我是不怎麼吃香港的壽司處的。大塊大塊的魚生，配上千篇一律的劣質醬料，畢竟，這只是土豪的吃法，也是香港人和內地人以為是天經地義的唯一吃法。

現在，在午飯時，我往往只吃一碟碟頭飯，國福樓的鮑汁鱆魚飯，蛇王二的鴨腿湯飯，蛇王芬的潤腸飯，富豪酒家的阿翁炒飯，福臨門的蛋白瑤柱炒飯，又或者是到富聲去，叫一碟叉燒，另配白飯一碗，也是很高的境界。一火過數到我的最愛，還是國福樓的梅菜扣肉，配一碗白米飯，吃一塊扣肉，那是人生的至高境界。

本文章由作者為橙新聞獨家供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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