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高斯定理講到戴口罩的權力與自由

 甚麼是「自由」？自由本身就是權力：你如果完全不和任何人發生任何的互動，就不存在「自由」可言，例如說，你在渺無人跡的深山居住，除非有一天，人類要開發這座深山，否則你有絕對的「自由」，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幹的事，絕對不會有任何人來阻止。

當然，可以有野獸、天然環境，或者是你的能力不及，去令到你幹不了你想幹的事，但「自由」這名詞，顯然只和人類有關，是人與人的關係，並不涉及大自然。

然而，只要你和其他人有活動，就不會有完全的自由可言。例如說，深夜打麻雀，鄰居會報警投訴嘈吵。又例如說，在家裏不穿衣服，光脫脫的到處跑，如果是在密封的室內，這是你的自由，因為沒有同任何人有可能的互動。然而，如果家裏有窗，他人可透過窗口看到，照樣可向警察投訴。不消說，在公眾地方進行性行為，幾乎在所有國家都是犯法。在很多國家，同性性行為是犯法的，在大部分的國家，成年人的亂倫也是違法。

以上的，都是自由，完全不干涉到其他人，但不合法。

「Sparks from engines」這個經濟學例子，由福利經濟學家庇古(Arthur Cecil Pigou)提出。他在1920年出版的《The Economics of Welfare》提及：「…costs are thrown upon people not directly concerned, through, say, uncompensated damage done to surrounding woods by sparks from railway engines…」他以此作為「外部性」(externality)的理論說明。

根據《維基百科》，「外部性」的定義：「是指個體經濟單位的行為對社會或者其他個人部門造成了影響(例如環境污染)卻沒有承擔相應的義務或獲得回報，亦稱外部成本、外部效應或溢出效應。這種外部效應有時產生有利影響(教育和安全提高社會生產力)，有時會產生不利影響(污染和犯罪降低社會生產力)。我們可以按照外部效應產生的影響不同，把外部效應分為外部經濟和外部不經濟。」

火車經過，濺出火花，令到農田可能起火，這就是「外部不經濟」，庇古因而提出了用「Pigovian tax」，去懲罸製造出「外部不經濟」的人。以火車濺出火花影響農田為例子，就是向火車擁有者徵收懲罸性稅項。

40年後的Ronald Coase，在1960年10月號的《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》刊登了一篇名為《The Problems of Social Cost》的長文，舉出了很多司法案件的例子，例如走失了的羊踩壞了農田，新建的高樓大廈阻擋了風車的運作，也包括「Sparks from engines」。他在百科全書式的法律彙集《Halsbury's Laws of England》找到了相關的案例。

他的結論就是，不一定由火車擁有者作出賠償，也可以是由農田地主付給火車擁有者，要求火車繞道，只視乎是哪一方的利益比較大，由經濟利益的極大化，去決定究竟「火花濺出」的權利誰屬。這就是鼎鼎大名的「高斯定理」(Coase Theorem)。

從這理論引申到先前所講的例子：深夜打麻雀、在家裏光脫脫的到處跑、在公眾地方進行性行為、成年人的亂倫等等，可以證出權力和自由可以反過來看，是一體兩面的事情。

同樣邏輯，就可以解釋出不戴口罩的「自由」，和強迫戴口罩的權力。前者的「自由」，顯然也是權力的一種表現。

作者簡介：

周顯，著名的炒股理論家，吃喝玩樂家，不著名的歴史學家、政治學家，過去還曾經當過社論主筆和武俠小說作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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