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2年4月27日,史學大師顧頡剛寫了一封信給另一位大師錢玄同,提出「層累地造成的中國古史」,主要的論點是:
一:「時代愈後,傳說的古史期愈長……周代人心目中最古的人是禹,到孔子時有堯、舜,到戰國時有黃帝、神農,到秦有三皇,漢以後有盤古等。」
二:「時代愈後,傳說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。如舜,在孔子時只是一個「無為而治」的聖君,到了《堯典》,就成為一個『家齊而後國治』的聖人,到孟子時就成為一個孝子的模範。」(按:原文如此,查《堯典》是《尚書》的第一篇,其原始版本應遠早於孔子時代。)
三:「我們即……不能知道某一件事的真確的狀況,但可以知道某一件事在傳說中的最早的狀況。我們既不能知道東周時的東周史,但至少能知道戰國時的東周史;我們即不能知道夏商時的夏商史,也至少能知道東周時的夏商史。
因此,古史是層累地造成的,發生的次序和排列的系統恰是一個反背,這好比看戲:戲是同一個戲,但愈到後來,添枝加葉,演繹愈來愈多。他由此想到,中國史書記述前代事,不也是這樣嗎。
對於以上的有名說法,我有一些補充。
朱元璋年輕時,對於元順帝的認識,肯定多過對成吉思汗的認識,皆因元順帝是他當代的人。可是,到了明思宗崇禎皇帝的時候,以至於今天的現代人,肯定知道成吉思汗的人遠遠多過元順帝、崇禎皇帝,甚至是朱元璋。我們對唐太宗李世民的認識,也肯在多過對崇禎皇帝,雖然前者早出了1,000年。對於秦始皇的認識,又多過對唐太宗李世民,雖然前者更早出了1,000多年。
所以,人們對於歷史更早期的人,其認識往往多於晚期的人,這正如當代中國人對毛澤東一生的認識,也多過對鄧小平、江澤民、胡錦濤。這反而是常態。
至於「時代愈後,傳說的古史期愈長」,我們往往要在時代過後,方才會去尋找更早的歷史,皆因當朝為免國民懷緬先朝,往往更加禁止閱讀先朝的資料。
在司馬遷寫《史記》之前,人們對於春秋戰國,以至於之前的歷史,認識反而不多,因此我們可以說,東漢人對於古史的認識,肯定在西漢武帝之前的人之上,儘管期間更晚了100年以上。
《晋書》是唐朝時房玄齡等21人所合著的,唐太宗後的中國人對晋朝的認識,也肯定多過南北朝時代,儘管後者是早了200年。今日中國人對北洋史的研究,也遠遠深於我年輕時,完全連比也沒得比。
因此,後世的人發掘古史,愈找愈古,也是常態。
作者簡介:
周顯,著名的炒股理論家,吃喝玩樂家,不著名的歴史學家、政治學家,過去還曾經當過社論主筆和武俠小說作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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