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5月10日

勾結資本家和憎恨資本家的工會

擾攘了40天的香港貨櫃碼頭罷工事件,終於在資方決定加薪9.8%,並且蓋章簽字作實之後,勞方也答應了這個加幅,因而結束了整個事件。在這一次的勞資糾紛當中,雙方都犯上了重大的技術錯誤,在這裏,我們將整個鬥爭的過程重新分析一次,好讓大家知道,究竟甚麼是社會公義,以及香港的市民接受甚麼、不接受甚麼,並且以這故事為鑑,因而知道在以後甚麼是應該做的,甚麼不是應該做的。
在一開始,碼頭工人決定和職工盟合作,去推動加薪行動,要求加薪23%。第一個問題出現在職工盟的身上,因為職工盟是激進的政治組織,一向同政府不和,更加和大財團不和,如果罷工工人十分憎恨公司,要同它玉石俱焚、一拍兩散,找上職工盟,那是很適合的,但如果罷工工人找職工盟來談判和解,和平地加薪收場,那就錯了。因為這從來不是職工盟的強項,因為職工盟是鬥爭高手,卻並不是談判專家。
在罷工的初期,工人聲威大振,獲得了社會的廣泛支持,單單是籌款,就得到了八百萬元,可知其民心的趨向。這部份的大成功,可以歸因於兩個理由,第一的確是職工盟的功勞,因為正如前言,搞這種鬥爭性的群眾活動,職工盟是箇中高手,所以它從開始便先聲奪人,也是可以預期的。第二是因為貨櫃碼頭的公關策略失效,也正如我們在先前的社論所言,貨櫃碼頭的之所以聘請了外判商,正是因為可用外判商來作為「緩衝」,但是貨櫃碼頭居然放棄了這個「緩衝」,而來一個親身上陣,去面對公眾,這自然是大大的失策。第三是因為貨櫃碼頭的負責人在面對傳媒時,態度傲慢,因而在公關方面大大的失了分。
然而,工人雖然是佔了上風,但是他們卻並沒有看清楚大局。大局是,香港貨櫃碼頭的大股東是「和記黃埔」,而「和黃」是一間世界性的大公司,擁有電訊、能源、零售、基建、地產等等多元化的業務,貨櫃碼頭只是其中的一項,而單單就貨櫃碼頭這一門生意,它也在全世界都有業務,不說遠的,就是深圳的鹽田港,它也有業務,所以,就算是貨輪因為罷工,而不在香港卸貨,改到鹽田港去,也還是它的地頭。在這個大前題下,職工盟和支持工人罷工的政客,一直公開強調,香港貨櫃碼頭的業務對於「和黃」舉足輕重,顯然是錯判了局勢,也是誤導了工人。
另一方面,參與罷工的工人,並非香港貨櫃碼頭的全部工人,而只是一部份,碼頭本人也外聘有直系的全職工人,所以就是罷工工人最後因罷工不遂而全數辭職,也影響不了碼頭的運作。此所以罷工工人才有需要採用阻塞碼頭的方式,去阻止碼頭的工常運作,正是因為單單靠著罷工,無法發揮有效的示威作用。
最重要的原因,還是因為工人們都是餐飲餐食餐餐清之輩,在戰鬥的角度看,這叫做「無險可守」。因此,如果從策略去看,當他們在開始罷工時,佔了上風,便應該見好就收,反而要放軟身段,同公司談判,以爭取到最有利的條件。
但很可惜,正如我們說過,職工盟的強項是鬥爭,而不是談判,所以李卓人在大佔上風之時,貪勝不知輸,反而堅持加薪23%,鬥爭策略是擴大戰線,把示威現場移至長江中心,並且發動群眾運動,意圖拉入群眾,變成一場浩大的社會運動,如果成功了,很可能就像是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兩次大罷工的翻版,既可以令到職工盟聲威大振,也可以有利於民主事業。
然而,這一次的擴大戰線,效果卻是差強人意,參與工人示威的公眾人士並不多。到了這個時候,罷工工人的聲勢已失,但是,如果在李卓人在這個時候收手,也還是可以得到較好的談判條件。不過,他並沒有,反而是再進一步的擴大戰線,把戰場擴展到「和記黃埔」的大股東,李嘉誠先生的家門之前,並且把李先生的圖片妖魔化了,畫成了魔鬼的模樣。
講人情,說道理,如果是欠薪糾紛,到老闆的家門去作出追討,是天經地義的事。但這只是要求加薪而已,用圖像把對方妖魔化,甚至到其家門之前,搔擾其家人,那就是過份了。這固然使其形象大失,而佔領中環做法,也一定令到不少中環人感到不滿。而做出這些事情,也肯定惹惱了李家,到了這一步,和平談判加薪,已經是不可能的事。而到了這時,李卓人已知大勢已去,所以已經退了一步,只是要求加薪雙位數字而已,然而,這個時候的讓步,已經是太遲了。
跟著的局勢,永豐宣佈結業,而貨櫃碼頭提出的最後方案,就是薪9.8%,偏偏就是不加夠雙位數字,擺明是要對方丟臉下台。但到了這個時候,形勢比人強,工人再是無奈,也只有接受了。
縱觀這次工潮,香港貨櫃碼頭和「和記黃埔」是輸了形象,但希望它在以後,能夠學到了乖,懂得如何打一場公關戰。而工人本來獲得的,是本年加7%,明年加5%,但是經過一大輪鬥爭之後,所換來的,卻只是9.8%,明年卻沒有保證,隨時因加得減,顯然是大輸家。而事實上,在先前,工聯會早就為工人提出了加薪10%的方案了。這個錯誤之所以發生,罪在操盤的李卓人,正是因為他精於鬥爭,而不通談判。當然了,如果懂得「使用」李卓人,也並非沒有用處,因為他在「開局」方面的先聲奪人,確有一手,但是卻不能用他來作主導,談判的主導權,必須還是要握在工人的手上,才能成事。
或許,我們甚至可以說,工聯會常被指責勾結資本家,所以這些談判「生意」往往落在職工盟的手上。但是,「勾結」資本家的工會組織,總比憎恨資本家的工會為佳,因為找前者來作為談判,資本家多多少少會賣它的賬,多多少少會提出好一點的條件。但是,如果找一個太過憎恨資本家的工會,結果就是越搞越糟,這就是這次罷工的情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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