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8月10日

從秦南琴說到故事犯駁

 「秦南琴」這角色只在1957年至1959年寫的舊版/連載版的《射雕英雄傳》出現過,七十年代修訂的新版/流行版則被刪掉了。

《維基百科》說﹕「秦南琴,江西出生,籍貫廣東,隨爺爺秦老漢森林中捕蛇維生,學得一手打蛇絕活。因受郭靖所救,對郭靖心生好感,但郭靖心裡只有黃蓉,一直不知。後來因楊康得不到穆念慈,心生恨意,轉將南琴玷辱,使南琴生一子楊過,之後在楊過五歲時,南琴為了護子被毒蛇咬傷而死。」

這角色後來和穆念慈合併了﹕穆念慈變成和楊康相好,生下了楊過。

從《射雕英雄傳》的故事性來看,這修改當然更加好,因為這令到楊康和穆念慈的角色更加立體,先前的故事舖排把楊康寫成大壞蛋,未免太「粵語長片」了,太簡單化了。

可是,這樣寫法又出現了另一問題,這問題是《神雕俠侶》出現的。

郭靖為甚麼要對楊過這麼好呢?表面的答案是:楊康是他的義弟,因此他要好好照顧楊過。然而,看過《射雕英雄傳》的人都知道,郭靖和楊康除了指腹為婚時,因不是男女而是男男,因而被父母強硬結拜了,兩人除了要打一架決戰之外,八桿子打不出關係來,一點兄弟感情也沒有。

所以,如果單單是這種關係,以郭靖的俠義之風,把楊過帶到全真教學武功,是合理的,畢竟,楊康是丘處機的徒弟,因此全真派有責任去照顧楊康。然而,郭靖要親自教導楊過,還意圖把女兒嫁給他,如果單看新版/流行版,就不知所以了。

其實郭靖之疼楊過,是因楊是秦南琴的兒子,懷念舊情人,覺得是自己對不秦南琴,否則她不會被楊康強姦,因而把憐憫之心放到了楊過的身上。當然,就是老實如郭靖,也不好意思把這番心思講出來,因此便「義弟」前,「義弟」後的,把楊康擺上枱,以作為他愛憐楊過的藉口了。

黃蓉怎會不知郭靖的心思?如果單看新版/流行版,就不明白黃蓉為甚麼會這麼討厭楊過。她和楊康無怨無仇,怎會因為看到楊過的樣子像楊康,就不相信楊過,非但討厭,還百般給他穿小鞋呢?只要看了舊版/連載版,就會明白,她恨的不是楊過,而是他的媽媽、她的情敵,秦南琴。於是,一切不可解的問題就豁然而解了。

然而,故事到了這地步,也就無法再解了,你總不能夠連黃蓉欺負楊過這橋段也改掉,否則這等於把故事重新寫過,根本不可能。

我說出這個故事,是想告訴大家,在電影創作的世界,也往往如此:到了現場,導演往往修改劇本,這通常效果更佳,可是,在現場修改的同時,往往忘記了前後故事的連貫性,於是結果是,這場戲的效果的確比較好,但整個故事卻變得犯駁了。電影橋段的常常犯駁,往往源出於此。

作者簡介:

周顯,著名的炒股理論家,吃喝玩樂家,不著名的歴史學家、政治學家,過去還曾經當過社論主筆和武俠小說作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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